意外的人生

◎太陽照常升起，姜文作品◎


我沒在中國生活過，沒有體驗過共產主義，更不知道什麼是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，所以我看不懂姜文2007年最新力作「太陽照常升起」，我想要這樣歸因。因為我真的只能把自己丟進久石讓的電影配樂，盡情享受大沙漠裡的景緻，聽著一句也不懂得俄國話，鄉巴佬似的努力攜手，並嘗試著解構、重構電影裡的符碼與意義。

但我終究是看不懂的，說到底，我只能單純覺得「好看」而已。這種創作生命力，豐富的色彩力，說故事的能力，我在好多好多台灣導演上上，看、不、到。好像不用太多台詞，沒有人生道理，沒有夾雜著傳教士的意圖，純淨的像蒸餾水一樣，只是要幫我解渴。

所以我掏了錢，進戲院，欣賞這部被稱作最有資格與李安《色戒》相提並論的中國年度電影。

「美麗的梭羅河，我為你歌唱」這句歌聲在我看完電影後的一個星期，還餘音繞樑揮之不去。好聽的歌聲是動容的，一把吉他的幾個簡單和絃，沒有矯情的修飾，或是過於油膩的技巧，搭配大中國西南方的景緻，就是十個林志玲那樣的美麗。

美則美矣。

黃秋生是個很特別的演員，亦正亦邪那種；近幾年我已經很難想起他曾經扮演變態計程車司機、殺人狂、強姦犯之類的角色。反而對於《無間道》裡的黃Sir印象深刻。黃在《太陽》裡面演教師，被誣賴是色狼，他的仰幕者(陳沖)拼命為他洗刷冤屈，在醫院裡那場對手戲十分搶眼，對白很有趣(尤其對比陳沖在《色戒》的易太太角色)。

罪名洗刷之後，黃卻在校園裡上吊，臉上還帶著微笑。我一點都看不懂，事後一直回想我是不是漏看了情節，還是恍神了？一切都無濟於事，反正，弄懂了又如何。電影好看就好啊，別想太多。

這幾年看電影老犯一個毛病，就是想知道導演要告訴我什麼，所以張愛玲小說翻到爛，跑了兩趟戲院看《色戒》，網路上的影評一篇也沒放過，為得是想要「看懂」。

導演啊，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呢？我是真的想，從兩小時的光與影當中，獲得一點人生啟示。

但是，《色戒》是具體的，是把一顆石子投向池子激起的圈圈漣漪，我可以透過圓心向外擴散，試圖去解釋，去重組，再回味。然後自以為一種導演的姿態和其他戲迷討論。

但是《太陽照常升起》給了我四段不同的故事，看似彼此相連，卻又互不相干，餘韻無窮卻不知從何說起，我腦海裡只有藍藍的天，還有那句「阿遼沙」，一把槍、一個女人、一幢石屋，還有我也沒見過的「天鵝絨」。

以往看完電影總是心情沉重的要命，但是看完《太陽照常升起》的我，覺得好開心。那種感覺好像我在大草原上奔跑了很久、很久。

是一種心滿意足，是一種完美的和諧。

好像不需要依賴什麼，直得細細品味的一部片。